站在礼堂的聚光灯下,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话筒。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像一片海浪,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后排几个同学正低头摆弄着手机。这是初中最后一次班会的自我展示环节,而我攥着写满笔记的稿纸,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天没合眼了。
第一次接到主持人的通知时,我差点打翻手里的物理竞赛奖状。作为班长,我本该是人群中最从容的那个,但面对需要即兴发挥的主持任务,喉咙像被塞了团浸水的棉花。那天放学后,我躲在教室后门,用手机录下自己念稿的视频,回放时发现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动的风铃。直到深夜两点,我还在台灯下逐字修改主持稿,把原本三百字的串词扩充到七百字,又删减到五百字,最后在扉页写下"破茧"二字。
真正让我崩溃的却是道具组。原本承诺借给我话筒支架的学委,临时被舞蹈队拉去排练。我抱着从家里带来的旧支架,在空荡荡的礼堂里反复练习站姿,金属支架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第三次摔倒时,膝盖蹭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裙摆,却让我突然想起去年运动会摔倒后,是班主任扶着我继续完成接力赛。那天傍晚,我蹲在器材室角落,用创可贴缠住伤口,把备用的话筒线缠在支架上,直到暮色把玻璃窗染成血色。
演出当天清晨,我提前两小时就到了学校。礼堂穹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我站在舞台中央,发现原本刺眼的光晕竟像被柔化了一层。当主持人宣布主持人到位时,我深吸一口气,突然想起物理老师说过的话:"声波遇到障碍物会形成衍射,就像恐惧遇到勇气会绕道而行。"话筒传递到手的瞬间,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指尖,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学骑自行车,摔破的膝盖和此刻的淤青竟如此相似。
"亲爱的同学们,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..."我的声音比预想中平稳,台下零星响起零星的掌声。当说到"破茧成蝶"时,原本准备的即兴笑话突然卡在喉咙里。这时后排传来清脆的笑声,转头看见转学生小林正冲我挤眼睛,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昨天教我的滑稽手势。我灵机一动,把原本的笑话改成了两个班级的趣事接龙,台下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。
谢幕时我才发现,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早已坐满。走廊里挤满了抱着作业本的同学,礼堂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,像无数人在鼓掌。班主任递来创可贴时,我才发现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,像蝴蝶翅膀上的斑纹。散场后,学委抱着修复好的话筒支架跑来,支架上贴着我画的卡通创可贴贴纸,旁边写着"下次继续合作"。
回教室的路上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摸着口袋里被汗水浸皱的主持稿,突然明白真正的舞台不在聚光灯下,而在那些愿意为你鼓掌的眼睛里。就像物理课本上说的,声波在遇到障碍物时会产生衍射,而勇气遇到恐惧时,也会找到新的传播路径。或许成长的本质,就是学会在生活的舞台上,把每个失误都变成衍射后的光斑,照亮更广阔的天地。